本版日前刊发文章,作者提到,据他统计,一部分同学,一进“高职”就失去了先前那股子拼命劲儿,进入“混”高职大军。而为了解决“混”高职问题,他提出,高职院校要建立“严出”的淘汰机制,建立科学考核评价机制,学校要坚守不合格就是不合格,没达标就是没达标,不能“放水”,不能照顾情面。在他所在学校,每年就约有10%的学生因此不能正常毕业。
对于严格高职“淘汰制”,有一些人,包括高职办学者似乎并不买账:高职是“兜底”性质的高等教育,淘汰学生,这些学生怎么办,让他们混迹社会吗?他们的意思是,高职不宜提“淘汰”,而是要让每个进入高职的学生都能接受合格的高职教育。
这种想法似乎有道理,但问题在于,离开“淘汰”的高职,怎么保证高职的质量,怎样办出一流水平?在笔者看来,不能把高职定义为“兜底”教育,而且高职也是完全可以实行淘汰制,当前我国高职存在教师应付教学、学生“混”高职问题的根本原因是,有的办学者把高职定义为低端教育,由此放弃对高职的高质量要求,对“混”不以为然,有的高职办学甚至出现“空心化”的问题。
由于学校无法给学生提供有质量和特色的教育,加之教师要求不严,因此学生也就“混”高职,严格说来,这不是学生“混”,是有的办学者在“混”。这样的高职也就难以摆脱“低端”形象。
教育部部长陈宝生提到,“不抓本科教育的高校是不合格的高校,不重视本科教育的校长是不合格的校长,不参与本科教育的教授是不合格的教授。”这同样适合于高职院校,不抓教学质量的高职就不是合格的高职,不抓教学质量的高职院长就不是合格的院长。从这一角度说,高职建立淘汰机制,不是从学生开始,而该从办学者开始,要对不抓教学质量的不合格高职院长进行淘汰,以此增强高职办学质量意识。
高职并非“兜底”教育。把高职定义为“兜底”教育,还是把高职作为高等教育的一个层次,而非高等教育的类型,高等职业教育和普通高等教育是不同的高等教育类型,不能把高职作为进不了普通高等学校的不得已的选择。虽然有人会说,这就是我国教育的现实,不得不承认,但是,这并非合理的现实,是需要改变的现实。
近年来,我国在高考改革中,推进取消高考录取批次的改革,并实行分类高考,这些改革都是为了解决高职和普通教育不平等的身份、等级问题,但从现实看,社会、学校、老师和学生对高职的认同度不高,而低的认同度,也就影响高职提高办学质量要求——社会舆论会质疑,这么“差”的学校还有必要引入淘汰机制吗?
其实,只有严格淘汰机制,实行宽进严出,才能进一步推进高职招生、办学改革,以及提高高职的地位。高职院校的招生改革方向是注册入学、申请入学,即高中毕业学生(或有高中同等学历人员)可直接申请入学、注册入学,而要实行申请入学、注册入学,就必须实行淘汰制,否则,低门槛申请入学,再加上没有淘汰,谁相信高职文凭的含金量?
我国高职院校招生早已具备实行注册入学、申请入学的条件,有的高职已经存在招生困难,而统一高考门槛挡住了想进高职学技能的高中毕业生和社会人员,如果开放招生,将解决高职的生源问题,但开放招生,没有办学质量保障,会被质疑贩卖文凭。
是否存在不淘汰学生但却提高办学质量的可能?这只是理论上的,即教师重视教学,学生投入学习知识和技能,每个学生完成相关课程学习都合格。从教学规律看,学生全部合格的教学都存在“放水”的嫌疑,教师不会认真投入组织教学,学生也不会认真对待知识和技能学习。事实上,近年来,我国高校中充斥着送学生学分的“水课”,就是只要选课,不管怎么学,最终都会通过获得学分,学校办学者对此并非不知情,但却睁只眼闭只眼。
对于高职院校来说,搞好高职教学是第一位的,然而,目前有的高职院校,并不安于职业院校的定位,想着怎样升本,怎样组织教师申请课题、搞学术研究、发表论文,这让本来薄弱的教育教学投入变得更薄弱,高职院校和普通院校的教师一样,围着职称所需要发表的论文、课题而努力。还有的高职院校,也在搞教学创新,可是创新和搞学术研究一样,都是为了追求“创新政绩”,并无创新实质,比如,增设时髦的专业,但怎么办出特色,却无课程体系、教学模式支撑;把鼓励学生专科毕业后升本作为重要的办学内容,以“专升本率”作为评价教育质量的指标,而这偏离就业导向,真正的创新应该是课程体系、教育教学方法、实验实训结合社会需要创新课程、创新教学和实训内容。
更有甚者,有的高职院校以创新就业、实习模式为由,让学生最后一年全部离校,自己找就业实习单位,以及不断拉长放假时间,这让高职教育严重缩水,学生接受的教育“空心化”。这些问题,都需要高职办学者直面,而不是以目前对高职的低认同度满足并维持高职的低水平办学局面。
熊丙奇 来源:中国青年报 ( 2018年08月13日 10 版)